第十章出逃
湖南湘西匪患自宋以来不绝，民国时期为害尤烈。众多土匪利用湘西险要的山川形势割据一方，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虽然这里距离湘西境内尚远，但小波散匪游盗也是十分猖獗。张启山从东北逃来，任长沙布防官，这两地都是自古以来土匪为患之地，所以深谙其恶性。而齐铁嘴早些年行走江湖，于这些也颇有耳闻，当下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张启山刚把手枪交给齐铁嘴，他便默契地知晓了张启山的意图，这些土匪日后要么收编，要么剿灭，终归是要处理的，既然今日狭路相逢，不如略做接触，探探虚实，为以后的工作做点准备。所以他才要把他们身上的武器藏好。好在这里离张家军越野的地方已经很远，不用担心两下交火。
张启山拉着齐铁嘴从旁走了两步，远离藏勃朗宁的草窠，做出一副紧张害怕的表情，“各位……各位英雄好汉，有什么话好好说……”
张启山的演技不一定多好，但齐铁嘴绝对本色出演，他之前就被吓得摔了一跤，现下更是抖如筛糠，缩在张启山身后连头都不敢抬，一句话都说不出。
几名土匪中一个端三八大盖的走上前来，“你们两个哪来的？”
“俺、俺们是东、东北来的客商。”
“客商？那你们的货在哪？”
张启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擦额头，苦着脸用乡音道，“被抢啦，全被抢啦……就剩下我兄弟二人……”
“奏是奏是。”齐铁嘴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学着东北口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名土匪对视一眼，上前拉开他俩搜身，几支三八大盖和几把王八盒子黑洞洞的枪口都对着他俩。张启山的衣服是刚换的，没装多少东西，但身上佩戴的东西无一幸免，被搜出一块浪琴表，一枚钻石袖扣，手上的银指环和双响镯都被撸了下来。轮到齐铁嘴则被抢了胸前那块红玉髓八卦佩和金戒指，搜身过程中那土匪摸到他怀里有一硬物，“什么东西？有武器？拿出来！”
齐铁嘴哭丧着脸掏出一面铜镜，“就是个小镜子，新的，不值钱……”
一名头目抢过来看看，并不识货，随手扔在草丛里。齐铁嘴心疼得直抽抽，畏畏缩缩爬到地上又把镜子捡回来揣进怀里。
抢走了东西，几名土匪交换眼色，打算动手杀人。张启山忙道，“各位大哥高抬贵手，饶我们兄弟俩一命吧！我们身家全没有了，这破了产日子过不下去还不如跳楼……我们俩愿意上山！”
这些土匪每到一地烧杀抢掠，对于遭难的苦主，他们的处理方式一般是愿意上山的，就跟他们落草为寇，不愿意跟着走的，女人抢上山，男人见阎王。
听张启山这么说，那头目压下枪口，冷哼道，“少他妈耍花腔，入了山拜开山堂，可就别想再下山了。”
张启山又用手帕擦脸，颤巍巍道，“我们、我们只是不想死……求大哥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有力气也有本事，不是吃干饭的废物……”说着用胳膊肘一捅齐铁嘴，齐铁嘴当即跪下来磕头，求爷爷告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哥哥他有力气能干活，求大爷们收留。至于他自己会算卦的这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因为入山为么者，另可正当谋生，但医卜星相皆不得为，为者杀无赦。
土匪向来吸收各种游民，那小头目用眼神和几个土匪交换了一下意见，方点头同意让他们上山。紧接着，两只黑布口袋就被罩在了张启山和齐铁嘴的脑袋上。
说是上山，其实就是个一伙一二百散匪占据的小山寨，比之湘西匪区的规模差得远，在远处越野的张家军用不了一个排就能将之剿灭。倘若规模再大一些，张启山便不会带齐铁嘴来冒这个风险了。
两个人蒙在黑布里踉踉跄跄跟着走了挺远的山路，各自暗记方向路线，以备出逃之用。等到感觉进了一个大院子，蒙头的黑布口袋才被摘下来，适应了光线一看，他们已被带到一处天井，四面站了二三十名携带武装的匪徒。两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偷瞧到天井正中有个大腹便便的络腮胡子，坐在虎皮铺就的石榻上，俨然山寨寨主。
那络腮胡子寨主正让旁边的手下给他摇着土电话，似乎正忙，无暇顾及新来的两个人，另一名管事的头目——应是二当家，见到张启山和齐铁嘴，走上来问带他们上山的那头目，“这是？”
“新来的，想入山。”
“入什么山？撕了。”
一听这话，张启山只得故技重施，央求这二当家的。带人上山的小头目则把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交给二当家过目，那二当家看了看小头目上交的东西，略一沉吟，道，“先关到秧子房，明天去完了鹤头庄，回头让字匠帮他们给家里写信。”
二当家下了令，两人就被带走关进了所谓的秧子房。
半夜三更，齐铁嘴被五花大绑着，蜷缩在一张竹榻上，肚子不住发出哀鸣，小声呻吟着，“哎呦……饿死我了……”
另一边被捆在门边的张启山探头往门缝外面望了望，见这小小的匪寨到处燃着火把，匪徒们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个秧子房，便几下挣开了反绑的双手站起身来，走向齐铁嘴。
齐铁嘴瞪大眼，“佛爷你你你……你能挣脱啊？”
“噤声。”
齐铁嘴忙抿上嘴唇。
张启山坐上竹榻，给齐铁嘴也松绑，“本想和他们多周旋一下，现在不好了，我们得尽快逃走。”
“为什么？”齐铁嘴爬起来揉揉被绳子捆出印子血流不通的胳膊。
张启山把他按在自己怀里，让他靠得舒服一些，低声道：“我们现在被关押的地方叫做‘秧子房’，也就是票房，是关押人票的地方。之前那个二当家说的字匠，是负责写勒索信的人，他们见我们身上有财物，想以我们做人质，写勒索信。这秧子房的掌柜都残忍毒辣，你想想他们往人票家里寄信会用什么做信物？”
齐铁嘴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沫，“剁手指，割耳朵？”
“对。”
齐铁嘴吓得捂住自己的两只耳朵。他想了想道，“那么佛爷咱们赶紧带兵把这伙土匪给剿了吧！今天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前行走江湖也没跟土匪离得这么近过，这些人都杀人不眨眼啊！对了，咱们被土匪抓走，张副官他们知道吗？他会不会着急来找我们？”
张启山搂紧他，“副官应该会先找到咱们藏的枪，暂时按兵不动。明天咱们就归队。”
“好！”
“明天出逃会很惊险，算命的怕不怕？”
张启山老喜欢问他怕不怕，算命的有恃无恐，“有佛爷你在，肯定会保护好我的！对了佛爷，剿匪的时候千万记得把咱们被抢的东西拿回来，我那个八卦佩可是宝贝。还有你的双响环，也不是凡品吧。”
张启山像是才想起自己被抢了东西，“噢，你说那个，虽然不是什么至宝，但那是我张家传家的信物，当年我爹娘交给我，让我送给他们媳妇的。”
“哦……”
“等拿回来后你戴吧。”
闻听此言，齐铁嘴微微一愣，然后低头扶了扶眼镜，笑着低声说，“那老八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天齐铁嘴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睡过头，耽误了张启山的出逃大计。揉揉眼一看，张启山站在门边顺着门缝正往外瞧。秧子房外人叫马嘶，十分嘈杂。
“佛爷！”齐铁嘴摸出眼镜戴上，小声吆喝，“咱们走不走？”
张启山走过来，“这群土匪看样子要去打家劫舍，等他们走得差不多再说。”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匪寨的嘈杂渐渐平息。张启山来到后窗，试了试窗户板结实程度，接着后退两步，双手握拳，右拳抵在腮旁，运足气力大喝一声，一脚踢碎了窗上封着的木板。
齐铁嘴来不及喝彩就被他拽出窗户，两个人绕到秧子房背面捡背阴的地方走，在张启山的带领下轻车熟路找到马厩。两名马号（匪寨里看管马匹车辆的人）正在闲聊，张启山让齐铁嘴在一边躲着，自己信步朝二人走过去。
“什么人？！”
一马号端起三八大盖，张启山举起两手做投降状，淡淡一笑，“自己人。”随即飞身冲上去一把掰过长枪对准另一马号一枪击毙，接着调转枪口又毙了眼前这个，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老八过来！”他招呼齐铁嘴，“上马！”
齐铁嘴快步跑来，接过张启山扔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张启山则把两个马号的枪都背在身上，上了另一匹马，一夹马肚子冲出匪寨上了山道。“驾！”
齐铁嘴扬鞭跟在他后面，看他走的方向不大对，“佛爷！佛爷！回去的路不是这边啊！”
“你只管跟着就好了！”
一盏茶后，两人两骑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庄园，还没靠近就听见庄园里传来一片枪响。“吁——”张启山勒马，回头吩咐，“老八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着冲向庄园。
齐铁嘴站在高处远远一望，只见青天白日下，那庄园里已是血流成河，原来山寨的那伙土匪的目标是这里的这座庄园。眼见众匪徒在庄园中行凶，张启山单枪匹马闯了过去，他担心张启山的安全，急得六神无主，“佛爷！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呢！哎呀！”原地纠结了片刻，他一咬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追着张启山的方向也跟去了。
靠近庄园的时候，齐铁嘴停下来掐指急算，接着策马绕到了庄园的西北角。庄园占地面积极大，前门进入的土匪还没有到达这边，他下了马从西北角的角门潜入，没走多远，就在花园假山旁撞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一身绸缎穿金戴银的女子，浑身是血，正从花园的假山山洞里爬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齐铁嘴险些踩到她，急忙刹住脚步。
那女人扬起苍白染血的面容，对齐铁嘴凄厉地叫了一声，“先生救命！”
齐铁嘴跪下来扶起她，刚碰到她的衣服，自己也染了满手的血，他沉声道，“你是这庄园主的夫人？”
那女人靠着假山点点头，有气无力道，“我被砍了好多刀，从卧室的密道逃到这里……”她因失血而全身剧烈抽搐，把手中的襁褓递给齐铁嘴，满脸是泪，“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齐铁嘴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襁褓，郑重道，“好，夫人你放心。”
那位夫人送出孩子，闭上双眼，又流下一股清泪，在脸上的鲜血中冲出一道白色的痕迹，她的头慢慢向后仰去。
齐铁嘴问，“夫人，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那夫人又睁开眼，反问他，“先生贵姓？”
“免贵姓齐。”
夫人道，“这孩子……叫齐羽。”
“哪个羽？”
“……羽毛的羽。”
说完，她就咽气了。
tbc
一八夫夫组队刷匪寨副本掉落全服唯一道具齐羽一枚~
说到双响环我忘了在哪里看到一个分析，说二爷和丫头见到双响环都不晓得这东西的意义，只有八爷一看就认出来了，这说明佛爷曾经把传家宝的含义给八爷讲过。。。总之，那是属于八爷的！不服不客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