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风山渐 第十五章

原剧正剧向,一八,微九五副四,日更

第十五章凶兆

  吴老狗自从远嫁到杭州之后,硬是四年多没回来过。为此齐铁嘴天天念叨他没良心,见色忘义,忘了九门老兄弟。不过他虽然不回长沙探亲,信倒是写得勤快,几个月就寄来一封,都是寄给齐铁嘴的,把齐铁嘴当成他的联络员,探听九门兄弟的近况,交代自己在杭州的生活,说苏堤春晓,说断桥残雪,说雷峰夕照。

杭州是个好地方,养人,暖风熏得游人醉,西湖歌舞几时休,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温柔乡。那杨柳堤岸翠含烟,与热烈的滚滚湘江迥然不同。或许吴老狗在湖湘大地上经历半生峥嵘后,也向往着在那花红柳绿温婉缠绵之地终老吧。    

他给齐铁嘴写的信中会问长沙的时局是否动荡,会关心二月红有没有再续弦的意思,会打听霍三娘是否觅得如意郎君,这几个九门之中素来亲厚的人他都打探得很勤,可唯独从没问过一句解九。他就像是失了忆,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给忘得一干二净,只字不提。

可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读不出来。

齐铁嘴往往能从他寄来的珍贵补品中发现一些缓解头痛的药材,他常常询问半截李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好从三爷的生活中听到关于三爷邻居家的只言片语。

这又是何苦。

齐铁嘴这个人爱起哄,喜欢乱点鸳鸯谱,老是瞎拉郎配,但是他一般只开那些没影的玩笑,就像二月红和白乔寨的女土司,或者是张启山与什么路人甲。可要真到了他拿不准的时候,他倒不会多说一个字了。所以吴老狗不问,他也不说,在解九跟前也绝口不提吴老狗,帮他们天聋地哑。

到底是默契,解九在三年间也从来没说起过远去杭州的吴老狗,仿佛也失忆了,一对青梅竹马好巧不巧忘记彼此。

只是这三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大概他失的不是忆,是精气神,是魂魄,是命。

 

齐铁嘴二月红霍三娘正小声交谈着,听见内室有动静,转头去看。解九竟然已经缓过来了,浅色西装外面加了一件大衣,垂着绛色长围巾,手中还提着自己的药箱子。他脸色很苍白,强装稳定的步伐里透着虚浮。

“对不住,让几位担心了。”他用大病初愈般虚弱的声音道,欠了欠身,“我这就回家休息,先失陪了。”

齐铁嘴扶着他,“九爷你一个人能回去吗?要不要给你府上挂个电话叫管家来接你?你看你这样子……”

“不用,我自己行的。”解九说着蹒跚出了香堂,高瘦清癯的身影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他在街边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回身对他们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上车走了。

香堂中剩下的三人相顾叹息,片刻,二月红和霍三娘也接连道别。

齐铁嘴吆喝伙计,“小满!过来把桌子收拾了!”

“来了!”小满匆匆跑过来收拾马吊牌,齐铁嘴道:“今天我和羽儿去佛爷家吃,你就别做我俩的饭了。”

“好嘞。”

“不许偷喝我藏的酒。”

“爷,您怎么能这么看我呢……小满岂是那种人。”

“我还不知你是哪种人?占便宜没够。”齐铁嘴说着在小满脑袋上巴了一掌,小满摸着被打的地方嘟嘟囔囔。齐铁嘴转身又看到齐羽,那孩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发呆,望着半空出神。齐羽在襁褓里时哭声就细弱,现在性子文静得要命,活像个小姑娘。四五岁的小姑娘还会撒娇弄痴呢,他却像个大家闺秀。齐铁嘴问过他,是不是因为他不是自己和张启山亲生的而心里芥蒂,又或者是想念亲生父母?齐羽表示没芥蒂,对亲生父母也不大思念,因为婴儿时期就分开了,对生身父母根本没有什么概念。齐铁嘴和张启山研究了一下,觉得这孩子不像说谎,那只能是天生性格文静。

“羽儿发什么呆呢,换衣服去,准备出门。”

齐羽点点头,从太师椅上出溜下来走去穿外套,忽然止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小满。齐铁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在这时,小满端了一大盒子的马吊牌险伶伶地转身,脚下不知绊到哪里,啊呀惊叫一声,仰面摔倒在地。盒子中的牌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并着碎裂的声音。

齐铁嘴的眼睛登时就瞪圆了,张口结舌,指着小满的手指不住颤抖,半晌才说得出话来,“这这这……这是上好的骨瓷啊,九爷从英国带回来的啊……我的娘喂……”

小满闯下大祸,整个人都吓傻了,扑通一下跪在一地碎瓷片上,连连磕头,“小满知错,小满知错,求八爷恕罪,求八爷恕罪……”

齐铁嘴心疼得直抽抽,都快哭了,一把拉住小伙计,痛苦不堪道:“东西都摔了你磕头还有屁用啊!别磕啦!赶紧打扫打扫吧,哎呦我的祖师爷喂,小满啊小满,你可真是个讨债鬼,爷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改还不行吗……”他一迭声地半斥责半挖苦,拿手挡着半边脸,不敢去看那一地骨瓷残骸,不小心看一眼,觉得心都要滴血。

这副瓷牌虽说成色好,但也不至于金贵得不着边际,齐铁嘴的心疼主要是喜欢这副牌的花色,再加上是解九送的舶来品,一直稀罕极了,轻易不舍得拿出来玩。偶尔玩一次他还要净手焚香沐浴斋戒——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齐铁嘴是真的很喜欢这副牌。可惜大概是这牌命格轻,受不起他的喜欢,就这么碎个彻底。

齐铁嘴后悔得捶胸顿足,小满这个熊孩子一直容易闯祸,他就应该留个心,亲自收拾这副瓷牌。现在悔之晚矣,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伙计战战兢兢地把闯祸现场收拾好,重新跪在齐铁嘴面前等候发落。做齐铁嘴他们这样人的伙计,手滑摔碎珍玩是大忌,一来是赔不起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二来手不稳也不适合做这行。要是放在不好说话的主人家里,闯了这等大祸,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以命相抵。

齐铁嘴坐在那唉声叹气,好半天心痛的感觉才稍微减轻。定了定神,他伸出右手轻轻掐算起来。边算心里边嘀咕,这打碎东西不是好征兆,莫非近日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莫非佛爷要出事?

无论何时齐铁嘴心里第一个关心的总是张启山,而神算一般都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对未来的预知准确度相当高。

阖目急算片刻,他陡然色变。

小伙计抬头偷看齐铁嘴脸色,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要大发雷霆。谁知齐铁嘴睁开眼,垂下手,语调平和地对他说:“小满哪,你也别吓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赔不起,不会为难你的,不要怕了,把魂魄归归位。”

小满垂着头不敢应答。

“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有的,扣你三年的工钱,不可再有下次,否则爷就得开消(开除)了你啦。”齐铁嘴淡淡地说,虽未发怒,却有一番威严。

听到惩罚落在身上,小伙计反而如释重负,知道手脚和小命保住了,连忙磕头,“谢八爷的恩!”

“下去吧。”齐铁嘴摆摆手,待伙计走开后,长叹一口气。

方才测算的结果如他所想,大凶。并且这一卦直接指向了他最爱的人。

 

天色渐暗,齐铁嘴领着齐羽出门,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北正路二号张府。

和幽静的齐家香堂不同,张府一年到头都灯火辉煌,人多热闹。丫鬟开了大门见到二人,喜道:“呀,小少爷来了!小少爷回来啦!”拉着齐羽就奔走相告。其他的丫鬟们见了,纷纷过来给小少爷请安,明明齐羽才在香堂待了没两天,她们好似跟小少爷分别了两年似的。

搞得齐铁嘴站在那颇为失落,咂咂嘴想怎么自己的待遇还不如个四岁小孩。

在丫鬟们中间,他的待遇当然不如齐羽。因为任何适龄未婚女子多看他一眼,张大佛爷都会不满,所以丫鬟们很懂事地和他保持距离。当然,适龄男子也一样。

  管家走过来请示,“八爷,您看是现在用膳还是……”

  齐铁嘴问:“佛爷还没回吗?都这么晚了,等等他吧。”

  管家道:“佛爷之前派人传话了,说军营里军务繁忙,他得晚些回来,叫八爷您不要等他。”

  “这样啊,那行吧,开饭。”

  吃过晚饭,齐铁嘴打发了齐羽去睡觉,自己在主卧沙发上看一本他自己编纂的《庄子新解》。于是到了子时,张启山回到家时,走进卧室就看到那算命的瘫在沙发上睡着了,昏黄柔和的台灯光照在他身上,庄子翻开了压住胸口,圆玳瑁眼镜一直滑到鼻尖。瘫着的姿势令他很不舒服,故而轻声打着鼾。

  张启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冰冷沉重的军靴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音,他来到沙发前俯下身,一手伸到齐铁嘴脖子下面,一手穿过膝弯,一个用力想把人给打横抱起来。

  他刚一动作齐铁嘴就惊醒了,茫然地哼哼两声,等两眼聚焦看清眼前的人才放松下来,从张启山怀里挣脱。

  张启山在沙发上坐下来,大手搁齐铁嘴颈后慢慢揉捏,“你也不嫌脖子窝得慌。”

  齐铁嘴被捏得一缩脖子,像猫一样舒服地眯了眯眼,就势靠在张启山肩头,刚刚睡醒嗓音还很含糊,“佛爷你干什么去了搞得这么晚,你这身体吃得消嘛?当心累垮了,这长沙城可没人能替你。”

  

 

 

 

tbc

拖得晚了点,跟沈毓伦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聊天忘了时间。。。

那啥我感觉好像基调越来越沉重了似的_(:з」∠)_别打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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