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剧正剧向，一八，微九五副四，日更
第三十四章麻烦
七月份的南京已经开始闷热，好在刚刚下过雷阵雨，多少能缓解一些。
张启山的书桌正对着窗子，雨水的清新气味和泥土芬芳从窗外一阵阵飘来，令人心旷神怡，凉风吹得桌上纸张哗哗翻动，远处蝉声嘹亮悠长。
他捏着钢笔在填一张表格，表格抬头写着“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底下是一些投考生信息。
籍贯那一栏，他写了吉林长春县，至于通讯地址是用来寄录取通知书的，他想了再三，提笔写下“长沙老茶营齐氏香堂齐铁嘴转交”。明明可以把通知书寄到会馆去，可是他就觉得齐家那幢白色小楼更亲切。也许让他感到亲切的，其实是小楼里的人吧。
填好了表格，把单子折好妥善收进抽屉里，继续复习考试。
在背了许多天的三民主义和英文单词之后，张启山奔赴中央军校南京本校的复试考场，投考生来自全国各地，熙熙攘攘竟有数千人之多，他拎着书包在人群中扫了几圈，只觉周遭人中卧虎藏龙。
考试难不倒张启山，他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人文社科类考试成绩都不错，在东北陆军讲武堂读书时更是名列前茅，战术、兵器、地形、筑城、交通、军制、野外演习、技术体操、马术，乃至卫生学，都不在话下。不过他也并非全能，外语算是一个短板，为此他在会馆里花了一周时间将一整本英文单词全部背诵下来，后来考试成绩出来，他的外语反而是他所有科目里得分最高的。
复试结束后要筛去一批考生后才会进行入校考核，许多考生出了考场后呼朋引伴，四处结交，也有几个人见张启山外形出众，气势不凡，便向他示好，邀他同游金陵。这些邀请并着南京城的酷热与喧嚣，一起被张启山干脆地回绝了。他走出考场就马不停蹄回到栖身的会馆收拾行囊，结清房款后立即奔赴火车站买票上火车回长沙。
回长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在心里把长沙认定为一个类似归宿的存在。
这天晚上，齐铁嘴正跟伙计对饮。齐家主仆之间尊卑等级不那么森严，伙计可以跟当家的同桌吃饭，因为小满的上一辈就是齐家的伙计，按照前朝老话叫做家生子，他从小服侍齐铁嘴，主仆间很有感情。再加上齐铁嘴喜欢杯中之物，虽然他不多喝，但每天晚饭都会来那么一两盅，一个人喝酒太寂寞，就让唯一的小伙计作陪。
小满给齐铁嘴倒酒，劝道：“八爷，您多吃点菜呗，别光喝酒啊。”
“天热，没胃口，吃不下。”齐铁嘴丢了个花生到半空，一仰脖子用嘴接住了嚼。
“您试试这爽口开胃的萝卜条？”
“唉……”齐铁嘴夹了一筷子萝卜条吃，又用酒就着咽下去，那副为难的样子仿佛在服毒。
小满也叹气：“我知道您心里想的全是酸菜炖粉条，您说您就吃了一回张先生做的菜，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吗？我给您做了四五年的饭菜了，也没见您这幅样子过。”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齐铁嘴喟叹了一声。
小满很是不服气，刚要说什么，两个人就听见前院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天都这么黑了，还会有什么人来访？”小满奇道。
齐铁嘴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启山兄从南京回来了？你快去开门，快去快去。”
小满答应一声就去了，来到大门口放下门闩拉开门一看，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门外站着的不是张启山，而是长沙九门提督的九门之首，还有那人身边二三十个打手模样的保镖。
见到这阵仗，小伙计有点慌神。九门之首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很难缠的一个人。手心冒汗地抓着门板：“大爷，您……您怎么大驾光临了，我们家八爷已经、已经歇下了，您要是想算卦买货，不如明日请早……”
那九门之首年约五十来岁，穿着一身墨绿色团龙纺绸马褂，戴着小指粗的金项链与硕大的翡翠扳指，打扮得富贵逼人，然而骨子里就不像个古董商人，神情看似和蔼，却藏着说不出的阴鸷。他身后一名满脸横肉的保镖上前一把就将半大孩子的小满推得摔在墙上，“少废话！叫你们八爷出来见客！”
九门之首抬起一只手轻摆，微微一笑：“休得鲁莽，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来踢馆。”说着转向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满，“小伙计，齐八爷在做什么呢？”
两重院子后的小花厅里，齐铁嘴隐约听见了大门口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立刻起身往外走，刚走到小花厅外面的院子里，就见九门之首和他的手下们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一看到九门之首，齐铁嘴就想起前几日狗五还扬言要宰了此人，暗暗苦笑了一下，忙不迭拱手作揖：“大爷，不知您驾临寒舍，齐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看了看被挤到旁边的小满，使个眼色让他退下了。
九门之首鹰爪一般的手从袖中伸出，一把抓在齐铁嘴的手腕上，攥得齐铁嘴生疼，他拼命忍住没有在面上露出来。
“呵呵，八爷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同为九门兄弟，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八爷是在用晚膳吗？可巧了，鄙人今晚恰好还没吃，不知八爷愿不愿意赏下一顿？”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扯着齐铁嘴走回小花厅，不由分说就将齐铁嘴按坐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他的那些保镖中也有数人一同走进来，本来精致小巧的花厅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齐铁嘴看这阵仗，知道今天恐怕要在劫难逃。
那九门之首看了看饭桌，招一名保镖靠近道：“去齐八爷家的后厨拿一副碗筷来。”
他的保镖道一声“是”，就直接往齐家香堂后院而去，完全没有请示香堂主人的意思，齐铁嘴坐在那，抬眼皮瞅了一眼，默不作声。过不一会儿那保镖拿来一只干净新碗和一双筷子摆在了九门之首的面前。
九门之首执筷子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菜，并不表明来意。齐铁嘴的饭吃了一半，现下也没法继续吃了，陪着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大爷，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对齐某说吗？”
九门之首闻言笑起来，细细打量齐铁嘴：“八爷当真是通透之人，那鄙人也就开门见山不绕弯子了。不知八爷这几日有没有见过五爷？前几日鄙人拜访了一下五爷府上，与五爷商讨了一番九门中人夹喇嘛下地的新规矩。”
齐铁嘴一听就明白了，心中叹一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这软柿子，别人还真不会放弃来捏。
“见是见过了，对于大爷和五爷的谈话，齐某也略有耳闻。”
“那么八爷对这些新规矩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这……”
往九门各家安插眼线，干预各家下地活动，还要坐享其成从其他几门身上抽取利益，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这完全就是强取豪夺。齐铁嘴斟酌了再三，谨慎地说：“齐某觉得这几条新规是否有些过于严苛了？”
“哦？看来八爷也不赞同吗？”
赞同就有鬼了。
“不知大爷的‘也’字从何而来，莫非五爷的看法与齐某一致？”齐铁嘴不咸不淡地说。
从齐铁嘴那碰了个软钉子，九门之首抚掌笑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环视了一下小花厅。齐铁嘴微微垂头，只当感觉不到九门之首那不怀好意的气场。
“鄙人听说齐八爷号称仙人独行，可有此事啊？”九门之首打量齐家香堂半晌，最后把目光收回到齐铁嘴身上。
齐铁嘴拱拱手：“不敢当仙人之名，齐某只是生性不爱热闹，喜好独处罢了。”
九门之首细细打量齐铁嘴的脸，意有所指道：“若是鄙人想为齐八爷破一破这仙人独行的命格，不知八爷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齐铁嘴有点迷惑不解，又不愿深想，一时间如芒刺在背，只是干笑道：“大爷您的意思，齐某不是太明白。”话音未落他就一怔，感觉到一只手在饭桌子下面慢慢顺着他的大腿朝上抚过来。
齐铁嘴眼皮一跳，当场推开桌子霍地站起！
九门之首被他从桌子下面一下子甩开，立即脸色微变。
齐铁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极为冷淡：“齐某今天已经乏了，大爷若有什么要事想商议，不如明日再来，请。”
那九门之首嘿然冷笑，用戴满金翠的手在饭桌上轻叩几下：“八爷，鄙人建议你说话做事前最好三思而行，我较你年长，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要多，听从我的话，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齐铁嘴垂下眼皮看了九门之首一眼，点了点头，道：“也是，毕竟大爷年已知天命，大了齐某足足四十多岁，的确该比齐某更通晓做人的道理。”
九门之首听出齐铁嘴话里的讥刺之意，面色更加不善，也站起身，“齐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眼神示意，周遭保镖便不动声色围拢上来，将齐铁嘴团团围困住。
齐铁嘴冷厉道：“大爷的敬酒恕齐某吃不下，还是请吧！”
一旁的小满见情势不妙，冲上来想护主，却被保镖轻而易举钳制了。九门之首见齐家主仆二人势单力薄，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既然八爷不愿鄙人在贵府上停留，那不如就请八爷到鄙人家中少坐，你我叙谈叙谈可好？”紧接着两名保镖就丛齐铁嘴旁边一左一右制住了他，齐铁嘴按捺着惊怒甩动手臂试图挣脱，却挣不动分毫。
“带走！”九门之首下令。
“住手！”
一个声音突然在花厅外高喝道。
花厅中所有人都顺着那声音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衬衫长裤打扮如学生的男人不知何时闯了进来，正风尘仆仆站在夜色中，释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tbc
大爷的爷是重音，不要读轻声！！23333
设定佛爷外语不咋地~我记得有一次在矿山里，八爷问佛爷懂日语吗，佛爷猛地扬起手里的一叠东西作势要打他头，虚晃一招没舍得下手，啊，那一幕有点气急败坏，还莫名地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