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风山渐 第三十三章

原剧正剧向,一八,微九五副四,日更

第三十三章备考

  这天午后,齐铁嘴正对着一本《黄帝内经》研究,伙计小满走过来问他:“八爷,今天晚上您想吃啥?”

  齐铁嘴头也不抬答:“猪肉酸菜炖粉条。”

  “啊?”小满挠头,“还真没做过,这是东北菜吧,爷,咱家可没有做这道菜要用的东北腌酸菜啊。”

  齐铁嘴这才回过神,咂咂嘴:“哦……之前听启山兄说过,听说很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

  齐铁嘴摇头晃脑,眉飞色舞:“据说这道菜的味道是酸爽美味,那口感,嫩脆爽滑,而且香气扑鼻,开胃提神,醒酒去腻……”

  “哇……”

  主仆二人一起畅想,在齐铁嘴生动的描述下,仿佛看到喷香的猪肉酸菜炖粉条正围绕在他们身边翩翩飞舞。

  然而现实是没有腌酸菜,吃不上。

  用长沙腌酸菜又不正宗,齐铁嘴这个人很讲究的,坚决拒绝不正宗的猪肉酸菜炖粉条。

  “唉算啦算啦,你随便做就是了。等启山兄来了,我再劳烦他让我一饱口福。”齐铁嘴挥挥手。

  “哦,”小满道,“说起来张先生有些日子没来咱家了啊。”

  “对啊!”齐铁嘴一拍大腿。

他想起张启山那天早晨离开的时候说自己要出去几天,“不日”就会回来。他掰着手指头算算,发现这“不日”已经出去了快一个月了!这个愣头青到底跑哪去了,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齐铁嘴莫名有点坐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张启山。

但是他又懒。

于是他决定先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要出门的时候,齐铁嘴才发现自己跟张启山认识了快一年,还从不知道张启山来到长沙住在哪里。自打在香堂门口初识以后,每次见面都是张启山来找的他,他也从没想过去打听张启山的住处。不过这难不倒他,随手那么一掐算,心里就有了个大致方位。

黄昏时齐铁嘴背着手慢悠悠地出了门,溜达着往城东而去,到了城东一看,有一处前朝大宅,一些妇女和小孩在门口闲聊玩耍。他站在不远处侧耳听了听,发现住在这里的人都有和张启山类似的口音,原来这里是东北会馆,来到湖南谋生、做生意的东北老乡们如果没有地方住,就可以寄寓在此。

齐铁嘴刚要进宅子大门,就有个年轻人走过来对他试探着道:“冒昧问一句,您是齐八爷吗?”

齐铁嘴点头:“在下齐铁嘴。”

那人很高兴:“果然是齐八爷,您里边请,里边请。”

齐铁嘴笑了笑:“你是启山兄的亲戚吗?”

“不不,我只是启山少爷家的伙计,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行。”那年轻人边说边把齐铁嘴迎进会馆。齐铁嘴一撩袍角迈进宅子大门,跟着小张去了东房的某一间,路上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小张道:“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少爷经常跟我们提起您,说您是一位慈眉善目,戴着一副圆眼镜,颇有道骨仙风的人。”

“噢,不敢当不敢当。”齐铁嘴暗暗咋舌,没想到自己在张启山心中的形象居然如此美好。

到了地方,小张开门掀帘:“这就是启山少爷暂居的地方。”

齐铁嘴进了屋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的布置很特别,整个房间内除了床、柜、桌子等必需品以外,干干净净,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他记得以前看过谭采复写过一本书,里面说普鲁士皇帝的卧室里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梳洗用的铁盆,以保持铁血持军的传统,不知张启山这样布置自己的卧房是否与那普鲁士皇帝有英雄所见略同之处。

此外他还看到张启山的睡床上,被子被叠成了惊人的豆腐块,边缘横平竖直,棱角分明。

当年火烧圆明园之际,英军和法军的士兵身上都背着捆扎得齐整的行军包,而满清军队的士兵只随身带着武器,这是因为中国古代军队士兵通常不随身携带被褥,而是由行李队运输行李。相比之下英法联军的做法则是现代军队的标准。

后来袁世凯就模仿西式练兵,从清末新军开始,中国的军队也有了统一配发制服被褥、脸盆牙刷的规定,也开始重视叠被子这一类的内务。

当世的正牌军人都必须会叠豆腐块被子。

小张正拎来坐在火上的水壶,给齐铁嘴沏茶,齐铁嘴就问小张:“你们家少爷以前是不是上过陆军讲武堂?”

小张道:“少爷都告诉您啦,没错,少爷十八岁的时候上的讲武堂骑兵科,以他们那期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

“厉害厉害。”齐铁嘴心想,你们启山少爷对我还没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仍然有所保留,但是呢,看他叠被子的习惯就知道他肯定从过军,又是东北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种种迹象放到一起这么一碰,很多事情就都清楚了嘛。

所以日后张启山说齐铁嘴善于算计人心是没错的,神算通常善于观察蛛丝马迹,分析推理,往往一言即中,看似神奇,其实有迹可循。

齐铁嘴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问小张:“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启山兄他去了哪?之前他跟我说要出去几天,不日即归,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小张想了想:“二十多天之前,少爷确实打过一个电话回来,他说他被作者送到武昌去了,游览了一下黄鹤楼,觉得甚是乏味,就改道去了南京。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南京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所在地,去南京没错,可是怎么一去就是多半个月呢?

小张看齐铁嘴面色不好,忙问:“齐八爷,您有什么想法吗?”

齐铁嘴道:“我担心哪!现在世道这么乱,启山兄孤零零一个人去首都,你说这山高路远的,万一遇到点不测可怎么办啊?他是北方人,又不熟悉我们南边的风土人情,迷路了走错了怎么办?”

小张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啊?迷路?不会吧,少爷是坐火车去的啊。”

“那万一在火车上碰到小偷了呢?人家把他的钱财和贵重之物都摸走了,他一个人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身无分文,天黑以后他在哪里睡觉呢?说不定会像叫花子一样找个墙根儿或者是秦淮河某个桥洞底下栖息,蜷缩成一小团……哎呦,好可怜啊!”齐铁嘴唏嘘道,摇头叹息。

“少爷他应该、应该不会这么惨吧……”小张犹疑道。

“我看哪,说不定他已经饿得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再加上天黑路滑,风一吹就掉进秦淮河里去了,被卷到画舫底下!”

此时远在南京的张启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张越听越害怕,站起来道:“那怎么办啊齐八爷?要不我去找找启山少爷?”

“对啊,还不快去!”

“那我这就收拾行李,即刻启程。八爷,小的先失陪了。”

“快去快去吧,我不用你陪。”

齐铁嘴三下两下就把张家伙计打发到南京替他寻人去了。齐八爷的人生准则之一:要做的事情若能假手他人,自己就绝不动弹。

 

几天后,那被齐铁嘴忽悠去南京的小张风尘仆仆来到齐家香堂,汇报此行的结果:“齐八爷,我去了首都,找到启山少爷了!”

齐铁嘴很高兴:“找到了?哎呦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你家少爷在哪儿呢?干嘛去了?”

小张道:“少爷说他通过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初试,正在准备复试。”

“原来是在复习考试呢,那他可有住的地方?”

“有,在首都的东北会馆。少爷说复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要考的科目有很多,”小张掰着手指,“什么党义、国文、外语、中外历史、地理学、数学、物理学、化学……太多了,少爷说复习很紧张,他暂时不能回长沙,等考完试才行。”

齐铁嘴暗想这张启山果然是个坐言起行的人,行动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小张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少爷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我看看。”齐铁嘴当即拆了信,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八爷:我现于首都准备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之复试,一切安好,勿要担心。半个月后考试结束,我将返回长沙,届时还请八爷为我庆祝升学之喜。张启山。”

这还没考试呢,张启山就已经做好庆祝升学的打算了,看来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齐铁嘴从那字里行间能感觉到那人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眼前浮现出那人昂首睥睨的样子,虽然他刚从东北逃难至此,狼狈不堪,但只要稍稍喘过一口气,就依然那么不可一世,像一头年轻的雄狮。

齐铁嘴想到这儿,不由含笑摇摇头。

 

此时张启山正在暂居的南京会馆里头悬梁,锥刺股,挥汗如雨。

那天齐铁嘴刚为他想好了路子,他就立即去寻找进入中央军校的门路。当初他入读东北陆军讲武堂,是他父亲利用在奉系军的关系送他进去的。如今父亲已经去世,家族也七零八落,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再也不是众星拱月、养尊处优的张家大少爷了,从此一切都要自己去钻营。

即使他性情一向坚毅果敢,骤然遭此变故也难免感到茫然无措。

那时候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沙城的大街上,耳边听到的都是陌生的湘音,前途渺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应该去做什么。直到他听见有人在吆喝:“算命测字,一次一个铜板,不准不要钱嘞!”

明明从来不信命理之说,可是那天他鬼使神差就顺着那个声音回了头。那一刻,用诗意的形容便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那容貌清俊、身着枣红长衫,戴一副圆框眼镜的算命先生站起身,对他粲然一笑:“哎呀先生,你真是天生的一副好面相啊,真的是非富即贵,人间少有!”

张启山就像着了魔,顺着他问:“此话当真?”

算命先生信誓旦旦:“我对天发誓,一字不差。”

张启山也笑了,仿佛一瞬间,连日来的彷徨苦闷与疲乏都烟消云散。他以前也听过无数人的奉承,可是这一次,这个算命先生的几句话,竟让他赧然,他说:“虽然我不相信算命的,但是你这样夸我我也会不好意思。”说着奉上了卦资。这在以前在东北,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谁料算命先生并没有收这份卦钱,他说自己不敢收,还要张启山以后能照应他一二。

张启山有些不解,自己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小子,而眼前这个算命先生却一看就很有来头,自己对他,谈何照应呢?

但是算命先生笑得灿烂,说得那样笃定,冥冥中为他稳住了心神。

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说的知遇。

那一天的长沙城,南风徐徐,阳光明媚得令人恍惚。

 

 

 

tbc

强调一下年龄,这时候佛爷二十一二岁,八爷也就十六七哈~五爷九爷跟八爷是差不多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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