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风山渐 第二十五章

原剧正剧向,一八,微九五副四,日更

第二十五章流年

  齐铁嘴守在张启山身边一整个晚上,一边陪伤员说话,一边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精神和体力早就不支了。他见张启山闭眼睡觉,自己在旁边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张副官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回到病房,刚要进门,突然透过病房门的小玻璃窗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他看到一只身形庞大的凶兽盘踞在病房中,体态如猛虎,背生双翼,双目血红!而齐铁嘴趴伏在床边浑然不觉,正在熟睡。那凶兽则用布满鳞片夹杂羽毛的巨大翅膀将齐铁嘴笼罩在羽翼之下,似在庇护、安抚他。

  张副官一时瞠目,转动门把手冲进病房,下一刻,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熹微的晨光透过雾蒙蒙的窗子照射进来,齐铁嘴仍在小憩,病床上躺着张启山,正平稳地呼吸着。

  张副官揉揉眼睛,说服自己是太过紧张导致出了幻觉。他悄然走到床边,张启山听见他的动静睁开眼,他便打个手势指指睡着的齐铁嘴,张启山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代替点头。张副官得到首肯,俯身轻拍齐铁嘴,叫他:“八爷,醒醒。”

 齐铁嘴眼皮重得像铅,一点都不愿醒来。

  “八爷,八爷,你醒醒,回家去睡,在这儿趴着不舒服。”张副官轻声道。见齐铁嘴皱眉咂嘴还是不醒,他又道:“佛爷说让你回家睡觉,八爷,佛爷的话你总得听吧?”

  “唔……”齐铁嘴果然对“佛爷”二字最为敏感,长睫颤动,缓缓睁开眼睛,感到头痛欲裂,花了好几秒钟才搞清楚张副官在说什么。“啊?哦,好……我回去。”齐铁嘴睡眼惺忪地说,摇摇晃晃站起来,俯身又对张启山道:“那佛爷,我先回去了,让副官陪你。我中午就回来。”

  张启山“嗯”了一声。其实他希望齐铁嘴能回家里多休息休息,不必急着赶来,但一来他说话不便,二来齐铁嘴也不会听从,所以也没说什么。

  张副官送齐铁嘴出了病房,在楼道里挑了个会开车的亲兵护送他回家。

 

  上午,麻药劲儿彻底消退,张启山只觉脖子到锁骨的部分痛不可当,他试图用思考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是只要稍稍想一想关于长沙城、关于政府公务、关于战事的事,伤口就愈发疼。他想来想去,发现还是在想着齐铁嘴的时候才能稍微减轻一点痛楚。就像几年前他在二月红家拔除头发怪的时候,十指连心,在非常人能忍受的剧痛中他也是靠死死盯着齐铁嘴来缓解的。

  这算命先生就像一味安神镇痛的药草,温软柔韧,同时有着强大的治愈力量。

  想到这儿张启山又自嘲地笑,或许齐铁嘴只对自己起效吧,谁让他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呢。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齐铁嘴的声音。

  齐铁嘴果然守信重诺,中午十二点多又来病房报到。

  “你开门。”张启山听见齐铁嘴在门外对什么人说道,他斜了眼睛去瞧,就看到齐羽推开房门走进来,身后是齐铁嘴。

  “阿玛。”齐羽年纪虽小却很早熟,一见张启山脖子打着石膏,一脸浮肿的惨样就红了眼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着张启山的手。

  张启山和齐铁嘴一同把这孩子从襁褓中那么大养到四岁,早已生出父子情深,很慈爱地看着齐羽。

  “阿玛疼吗?”齐羽问。

  “不疼,没事。”张启山道。

  齐铁嘴道:“不要和你阿玛说话,他喉咙都给子弹穿了个洞,说话费劲着呢!”他说着走到床尾,两手背在身后,眉飞色舞:“佛爷,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张启山笑而不语,挑了下眉毛示意他不要卖关子。

  齐铁嘴从身后悉悉索索地拿出了一大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献宝似的捧到张启山面前:“看,漂亮吧!”

  张启山道:“哪来的?”现在许多交通要道在空袭中被炸毁,还没来得及修好,给物流造成很大不便,很多商家也停产歇业。此时别说是鲜花,就是绢花纸花都很难弄到。齐铁嘴手中的红玫瑰带着新鲜的露水,香气扑鼻,非常难得。

  “嘿,山人自有妙计。”齐铁嘴得意地说,在床头铁柜上找了个空的罐头瓶,灌了半瓶水,把玫瑰花插进去摆在那。苍白的病房瞬间有了勃勃的生机,被玫瑰映出鲜活的颜色。

  他向来是很富生活情趣的,家中总养着鸟儿、小乌龟这类活物,与自然中的其他生命平和共处着。

他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堪称纯良无害,对世间万物都很友好。所以他虽然身居九门提督之一,算是土夫子,可身上没有半点血腥气和那种见不得光的特质。反而如山间清风,天上皓月。张启山每每注视着他,都会觉得打从心底里蔓延一种平和宁静,仿佛一瞬间便远离了所有腥风血雨、倾轧杀伐,仓皇的灵魂不再漂泊,从此有了归宿。

“佛爷,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齐铁嘴笑呵呵地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打开食盒盛了一碗碎肉粥。张启山现在只能吃流食,于是他亲自下厨熬粥。日常生活中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衣做饭都是伙计小满在做,很少有人知道他煮粥的手艺也是一绝。“来,我扶着你坐起来一些,吃饭喽。”

齐铁嘴和齐羽一左一右搀扶着张启山坐起,又给伤员背后塞了枕头,确保伤员能舒舒服服的。

张启山问:“齐羽吃了吗?”

“当然吃了,我还能让儿子饿着吗?佛爷你呀就放心吧,家里的事都不用操心。你就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那我就谢天谢地啦!”齐铁嘴道。舀了一勺粥摇头晃脑地吹了吹,又用唇碰一碰试试温度,方递到张启山嘴边。“来,慢慢喝。”

张启山享受着顶级待遇,妻(?)儿都在身边伺候着,顿时伤口不疼了情绪也不低沉了,倍觉生活美好。

吃完饭,一家三口坐着闲聊天。齐铁嘴拿了个苹果塞到齐羽手里,对张启山道:“佛爷,我有个想法,想请示一下你的意见。”

“说。”

“我想把齐羽送到大后方重庆去,长沙太危险了,我这成天担心你俩,觉都睡不好。现在得照顾你,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还是送走了比较安心。佛爷你觉得呢?”

“可以。”

“我已经盘算好了,让张嫂带他走,找两个得力的亲兵一路护送,把他们娘俩在重庆找房子安顿好。”

张启山用微弱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让副官挑两个张家人,送到重庆以后就留在那,等以后再回来。”

以后,是多久以后?

齐铁嘴没有问。

但他和张启山有着共同的信念,那就是不远的将来,抗战胜利的时候。

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齐铁嘴感到轻松不少,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把椅子拉得离床更近一点,用很八卦的口吻凑到张启山耳边说:“佛爷,我分享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张启山饶有兴趣地做出倾听的样子,他们俩从来都共享一切信息,不知道这算命的能有什么新鲜秘密。

齐铁嘴抬眼看看儿子,齐羽正在专心吃苹果,他就用连齐羽都听不见的声音见神见鬼地说:“佛爷,我之前给吴老狗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

夫夫说私房话他也要卖个关子,算命先生的职业病。张启山平时就懒得给他捧哏,现在不方便说话更不捧了,就等他自己抖包袱。

齐铁嘴没人捧哏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发现吴老狗他啊,七杀星落在夫妻宫,且七杀逢擎羊、铃星。”

“何意?”

“这个意思就是说吴老狗他有二度婚姻,会离婚再娶!”

“哦。”

“哎?佛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齐铁嘴很纳闷。

张启山没有解释。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惊讶不起来。

齐铁嘴若有所思地说:“像他这个命格吧,不是指再婚,就是指配偶要生重病,有开刀之虞。可是我看吴老狗一点都不像夫人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啊。但是既然五夫人好好的没事,他又为什么不带夫人一起回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所以我大胆揣测了一下,这老狗啊,估计是……离婚了。”他说完偷瞄张启山,做好被张启山批评的准备。每次他搬出算命这套都要被佛爷不屑的,已经习惯了。

可张启山这一次居然什么也没说,默认了他的话。多年耳濡目染,张启山也渐渐摸清了齐铁嘴的套路,像他们这种算命先生,除了要能掐会算以外,还得善于察言观色,捕捉蛛丝马迹进行分析推理。算命先生不是神仙,只凭掐算就能通晓一切,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揣摩人心罢了。

“佛爷……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齐铁嘴瞪眼,“我说呢,你这也太淡定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五告诉你的?嘿,他不跟我说倒是告诉你,有主意!”他气哼哼地说,过会儿又忍不住东想西想,“当初他成亲那排场、那声势、那阵仗,多气派啊,全长沙城的人都来凑热闹了,多少珍玩宝贝流水价送进府里,万众瞩目轰动一时。他倒好,悄没声地就离婚了,怪不得他不敢吱声呢。”

张启山听齐铁嘴唠唠叨叨追忆吴老狗当年成亲的场面,忽然心里一动。

他和齐铁嘴二人年少相识,跨越大半个中国,千里相聚成为兄弟,至今已有十数载年华;如今成了爱侣也有好几年。虽然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知晓他们的关系,可他们永远都无法像普通夫妻那样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他们之间没有过仪式,甚至没有一句甜言蜜语,一束花,一个戒指,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活成了彼此的家人,相濡以沫,朝朝暮暮……

一辈子。

“佛爷?佛爷?你今天怎么老走神?别是撞坏脑袋了吧?”齐铁嘴担忧地拿手摸摸张启山的额头,看对方白了自己一眼才放心一笑。

 

 

tbc

我恢复更新了!!!!本子那边忙得差不多就剩打样了~这就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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